元武国三百四十七年,几个骑马的护卫护拥着一辆马车,沿着蜿蜒在群山万壑间的大道前行。
文亮随着父亲坐在马车里,听着马车弹奏的吱呀小曲儿,牙齿更酸,心里甚是烦躁。撩起马车窗帘探出头,目之所及,到处坑坑洼洼,杂草无踪。树干全被剥去树皮,树叶十分稀疏。群山起伏中,虫鸣鸟叫声具无。
听着马车的嘈杂,看着此景,文亮不禁叹道:“山重路遥,也不知那闵良县到底还有多远?”
“快到了!”
车厢里,父亲浑厚的声音传出。文亮闻言,觉得阳光勉强明媚了一些。
正细看之间,突然两道流星,一前一后,在前方不远处掠过。紧接着,又有三道流星紧跟而去,稀疏树叶飘动之间,已然无影无踪。原本熟悉的蓝天白云,紧接着就突然变得陌生起来,无数颜色各异的流星出现,正源源不绝地划过湛蓝天幕。
在无数流星的前方,一片无边无际的光幕冲天而起,能量涌动,接天连地。光墙那边的天空一暗,瞬间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。而这边依然丽日晴天,只是多了无数流星,朝着光幕涌去。
变化极快,文亮看得目瞪口呆,感觉马车突然一顿,前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,连忙问道:“那些流星和那光幕是什么?那些流星为什么全部往光幕涌去?”
才说完话,文亮就听前面马车夫喜贵声音焦急地传来:“小少爷收声!快将头缩回到车厢里!”
文亮听喜贵的声音带着急促,甚是着急。带着满肚子的疑惑,把头缩回车厢。看着闭目养神的父亲,还准备继续问,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。
文亮连忙撩开车厢窗帘的一角,只见那几个护卫纷纷拔刀出鞘,控制马匹把车马围住,将一群皮包骨头的人挡在外面,马匹正在不安的躁动。
这群人衣着残破,正围堵在四周,伸着手推攘,使劲朝着马车这里挤来。
见到那些人骨廋如柴,文亮怜悯之心大起,当即就要拿出吃的分发,毕竟以前也曾遇到过这类事情,都是拿了吃的就会自行离去,就这点事情,也不知道喜贵火急火燎的干什么。
正要行动间,一个护卫骑着的马匹,突然地仰天嘶鸣,似发疯了一般,那护卫差点被掀翻。紧接着就看见那马匹驮着歪歪斜斜的护卫猛烈奔跑起来,那群人纷纷让开道路,让马匹托着那护卫一冲而过。
那护卫一边拼命压制暴动的马匹,一边神色惶急朝着马车这里不停地看,口中焦急地喊道:“快动手!快!”
文亮心里咯噔一下,隐隐觉得不妙。只见那群人趁着护卫刚刚离开的缺口,已经朝着马车涌来。其余几个护卫所乘马匹在这时候也纷纷嘶鸣,发狂躁动,驮着护卫在那群人中乱跑。
那群人纷纷避让,没有了那些护卫的阻挡,马车彻底裸露在那群人的面前。那群人让开马匹之后,趁着混乱的时机,朝着马车大量的涌来,宛如汪洋。一个个脸色麻木,一言不发,眼中闪烁着疯狂,流露着嗜血的残忍。
文亮咽了咽口水,脸色有些发白。眼看那群人就要彻底接近马车,那些护卫此刻终于控住马匹,纷纷调转,神色紧张,高举长刀,劈砍着四周的那群人,向马车靠拢。
文亮到那几个护卫逐渐靠拢,心中稍安。眼前一片猩红的尘雾飞扬,在阳光下,绽放着妖异的光泽,一股子血腥味逐渐弥漫在整个场地。马车在这时震动一下,前进速度突然加快起来。
可是紧接着,就见那群人中,有些人拿出棍棒,高高举起,分别围着护卫们开始乱捅。一些则借着掩护,蹲着身体,朝着马匹贴去。护卫全部被那些人拖着,一时间不能过来。
有几个人此时拿着棍棒已经彻底接近了马车,将棍棒插进了马车车轮的空隙,死死的扑在棍棒上,将车轮卡死。
马车一阵摇晃,轮子已经不再转动,被马拉着,在地上摩擦着前进,速度瞬间变得及其缓慢。越来越多的人,已经快要靠近马车。只听前面驾车的喜贵拿着鞭子,不停地狠狠抽打马匹,口里还骂道:“畜生,忒疲!”
文亮心中有些慌了,回身见父亲已经在开始拔剑,正要说话,只听父亲说道:“我儿仔细守住窗口!我到入口处守着。”
文亮连忙点头道:“父亲放心!不过对方人多势众,这马车恐怕守不住,还是要另寻良策!”
说着,瞧见车厢内有一根扁担,连忙拿起,来到窗口,向那些用棍棒卡住车轮的人头上砸去。那些人置之不理,咬着牙,只管将身体牢牢的扑在棍棒上面,全力压制。陆续还有着一两个人接近,上去给他们帮忙。
文亮抡起扁担再次砸去,那些人仍然不理。右边一阵嘈杂,已经有几个人聚拢过来,伸出手要抓住窗沿,想要攀爬。文亮连忙挥舞扁担,朝着那几个人身上砸去,阻挡那几个人。
突然,一声马儿嘶鸣传来,文亮连忙看去,只见一个护卫被那些人拿着棍棒乱捅着,马匹却是身形一歪,失重倒地。
那护卫在马匹倒下瞬间,翻身腾起,宝刀轮转,围拢过去的几个人瞬间了账。落地之后,那护卫连续劈砍,陆续围拢过去的人瞬间血水四溅。
文亮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冀,但是还没有一会儿功夫,那护卫就被一些人贴近身,抱住四肢,那护卫挣扎之间,已然被那些人掀翻倒地。
一股血水高高喷起,那倒地的护卫发出一声惨叫,被一个人拿出一个器皿状的残片割开了脖子。
看到这一幕,文亮只觉得手脚冰凉,连带头皮都有些发麻。看着眼前已经接近马车的这些人,觉得他们恐怕不是那么简单,暗自琢磨着必须要想个好办法,不然要交代在这里了。
就在这时,一阵狂风平地而起,尘雾弥漫,文亮看见一道头粗尾细的流星一下从头顶上方掠过,眨眼间消失在远处。
在场的人,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,跪在地上磕头。文亮不禁有些诧异,这种场面,还是第一次遇见。
那流星虽然甚快,当流星飞过头顶之后,文亮还是看清楚了,那是一个人被包裹在光华里面。
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头上,伸手一摸,放到眼前,只见手指间有一抹猩红,却是血迹。心里面不由得一阵奇怪,刚才飞过去那人影好端端的,又没有受伤,怎么就开始滴血了?
正在奇怪之际,只觉得头顶一片灼热,刚才摸到血迹的手,也逐渐滚烫起来。滚烫的灼热感逐渐蔓延,瞬间遍布全身。缕缕的白气从泛红的皮肤上升起,手背上,一根根血管,已然清晰看见。
文亮心里不由得惶急起来,但是那灼热感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只是片刻之间,就消失了。只觉得双眼所看之处,一切都比以前更加清晰,更加鲜艳。耳朵里,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稀疏声音传来,心中大为惊异。
又见众人身上,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光华,在进进出出。文亮觉得诧异,看向那些树木,只见那些树木也是如此,丝丝缕缕的光华,五颜六色,在树木身上来来往往。
复又把目光看向众人,只见众人跪在地上等了一会儿,才陆续有人站起。但是就在这时,又是一道流星,唰的一下掠过,众人不得已,只能再次跪拜。紧接着,又有三道流星紧随而过。
过了好长一阵,情况似乎彻底稳定下来。剩下的护卫纷纷怒喝,抢先暴起发难,刀光四射,化作一团,迅速朝着马车这边靠拢。
文亮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,随即又彻底提起。只见一伙人此刻已经借机接近马车的人,一些人开始攀爬马车,一些则朝着车头那里涌去。
前面传来驾车的喜贵一阵阵怒斥、喝骂,马车瞬间彻底停止,只见喜贵将身体堵在车厢入口处,正在和几个人撕打。
突然衣领一紧,文亮心中一惊,低头就见几个人已经伸手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衣领,正在往下用力拖拽。文亮见他们拽不动自己,心中稍安,可是紧接着就见许多人来到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几个人身后,抱着他们,开始帮忙拉。
文亮顿时感觉身体被拖拽着就要往窗外栽倒,连忙把扁担丢在车厢里,双手死死抓住窗沿撑在上面,谁料那窗沿咔嚓一声,竟被抓破。
身形往前一滑,文亮连忙用膝盖顶住车厢,固定好身形之后,抓住揪着自己衣领的一只手,觉得像是在抓着棉花,柔弱无骨,根本不似人手。
正在奇怪,感觉脖子的压力瞬间消失,那个抓着自己衣领的人,反而变成被自己抓着手,吊在马车窗口不断惨嚎。
觉得这一幕甚是诡异,文亮还没有搞清楚状况,整个马车开始朝前倾斜,似乎就要倒下。突然衣领又是一沉,被好几个人从两边分别伸手抓住拖拽,在这些人身后,又有许多人抱着这几个人,帮忙拉扯。
拖扯的力量瞬间分成左右两股,马车还在摇摇摆摆。文亮脚步踉踉跄跄,想站稳已经有点吃力,耳中听得衣服破裂的声音响起,衣领被两拨人交叉拉着,脖子被衣领越勒越紧,呼吸开始困难。
文亮脸色酱紫,青筋外露,连忙用双手抓住勒住脖子的衣领,费力挣得一点空隙,瞬间感觉呼吸顺畅很多。将头颅往下,躬着身,想要挣得更多空隙,好大口呼吸,缓解痛苦。
这一动之下,感觉右边的拉扯力松了松,被左边的力量拉扯得身体一阵踉跄,眼看就要被那边的一堆人直接拽出马车窗。
文亮连忙将脚卡在座位旁,勉强稳住身形,蓦然又觉得头上刺痛,疼得龇牙咧嘴。只见其中一个人被许多人抱着,已经伸手抓住了自己头上的一个总角,正在用力往下拖拽。
一声声发丝断裂的声音响起,文亮疼得惨叫出声。连忙伸手去抓过去,抓住那人的手之后,那人惨嚎着松开文亮的头发。
文亮顿时感觉头上压力顿时全消,只留下头皮一阵阵的疼痛。将那人的手扯到眼前一看,那手已经被自己捏得不成形状。看着这不成形状的手,文亮隐约明白自己有些异常,猜测恐怕与那滴血有关。
脖子没有双手挣得的空隙,顿时再次被衣领勒紧,呼吸再次困难,文亮来不及细看,连忙松开那人的手。双手齐出,抓向左右两边的手。每当抓住一只手,就响起一声惨叫,脖子的压力就立刻松一分。
文亮心中大喜,为了挣得那口呼吸,急忙挨个抓过去。
那些人的惨叫接连而起,文亮感觉到衣领彻底松开,呼吸片刻间恢复正常,脖子压力全无,原本摇摇晃晃的马车在这时一晃,回到正位。
文亮正待松开最后抓住的那个人,却听父亲的声音在身后传出:“宵小之辈!安敢猖狂!”
瞥眼间,一道白光闪闪。只见父亲的手,拿着一把染血的宝剑,从空隙中,朝着自己最后抓着的那个人刺出。
那个人被父亲连续两剑洞穿喉咙之后,又见父亲提着宝剑,走到车厢门口,当撩起布帘时,那里已经躺着好几具被宝剑刺穿的尸体。喜贵此刻正在怒骂撕打,人影晃动,父亲拿着宝剑劈刺,呵斥着,与喜贵一起,堵在入口。
就在这时,衣领又是一沉,被一人伸手抓住。文亮一看又是这招,心中顿时有些恼怒,当即丢开手里还抓着的尸体,将此刻抓住衣领的那只手捏住,两手一拧,那人的手顿时成了一截麻花,惨嚎着从窗口掉落。
看着窗外人头汹涌,文亮暗自寻思需要想个办法让马车动起来,这样才能逃出去。弯腰去重新拿起刚才丢下的那根扁担,起身时,只见好几只手掌,已经抓在了窗沿上,后面还有更多的手掌伸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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